© 夏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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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热


  “你醒了。”

  徐伦,不,应该叫爱伦,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年轻教父。没有任何根据,但她就是知道,他照顾了自己一整晚。

  她应该说一句谢谢或者别的什么,但似乎有什么从胸口涌出堵住了喉咙,阻止她发声。一股莫名的恼意涌上心头,她别过头,拒绝与他对视。

  这一动作唤醒了她的身体,她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什么。真相迅速得到了揭晓——乔鲁诺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转头看向乔鲁诺的双眼,他却扭头避开了视线,从凳子上起身道:“既然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还未来得及迈出第一步,乔鲁诺就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莫大的阻力。爱伦穿着单薄睡裙的半个身体挂在床外,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她刚开口,一连串的咳嗽就抢先冲了出来。

  乔鲁诺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重新把她塞回被子里。平息了咳嗽后,爱伦连忙将自己连同脑袋一起紧紧裹进被子里。她感觉自己浑身好像在燃烧。

  沉默了半晌,乔鲁诺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进爱伦耳中:“刚才是开玩笑的。”话音刚落,爱伦就掀被而起,怒目而视,却迎上乔鲁诺满含笑意的眼眸。他神态自若地给她披上外套,拉好被子,然后慢悠悠地开口道:“饿了吧,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

  爱伦感觉胸口堵得慌,于是扭过头不理他。

  乔鲁诺于是走出房门,不经意的回头,撞上了爱伦偷偷追随过来的视线,刚一接触,她就立刻触电般地避开了。

  简短地吩咐过女仆后,乔鲁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很快,乔鲁诺就重新回到了房内。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出门时的笑意,爱伦却感到些许的异样。那种神情,从小到大已经在父亲身上见过无数次了:他每次都会压低帽檐,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总是能让她从中窥见真相。乔鲁诺与父亲,尽管二者在表现方式上截然不同,但在她看来如出一辙。

  

  不过,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在她还是徐伦、正作为越狱犯被通缉的时候。卡纳维拉尔角之战结束后不久,美国国内正到处发布从州立绿海豚街重警备监狱越狱的犯人的通缉令,为了躲避风头,父亲空条承太郎和SPW财团联系到了意大利的一位故交,而徐伦则化名为爱伦,在这位故交的庇护下前往意大利生活。

  原本父亲承太郎也要陪同前来的,但是出于一些她从小到大一直听过来的原因无法实现。

  这样的事从徐伦记事起就持续不断地发生着,即使在生死之战后,也不会有变化。她早已谅解了父亲,并且也选择走上相同的道路,肩负起乔斯达血脉的因缘。如今,父亲沿着这条未竟的道路继续前进,而她则需要面对自己眼下更为紧迫的事情,仅此而已。她很想故作轻松地说自己不会责怪父亲或是有什么怨言,但是却无能为力——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想到这,徐伦摇了摇头,把消极情绪从自己脑海中赶跑。她起身走出餐厅,打算四处逛逛。刚迈出门,一个男孩就撞了上来,徐伦及时反应过来用线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没事吧,抱歉我没注意周围。"徐伦半蹲下身,尽量与男孩平视。这个男孩大概和安波里欧差不多大。

  男孩压低了帽子,从帽檐的阴影下偷偷瞄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大姐姐,如果给我买个冰淇淋就原谅你。"

  "好啊,正好旁边在卖,"徐伦爽快地答应了,她牵着男孩,走到隔壁冰淇淋店门口取出钱包道,“你要什么口味?”

  "……我,我要巧克力的!"

  "好巧,我也喜欢巧克力味。老板,来两个巧克力冰淇淋。"

  付过钱,徐伦将钱包塞进口袋,双手各接过一个冰淇淋,转过身打算递给男孩,男孩却已不见了踪影。

  "他上哪去了?"

  "又一个被偷了钱包,"店老板斜睨了一眼徐伦,提醒道,"你是外地人吧,附近这种小偷很多,那小鬼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报警也没用,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钱倒是无所谓,只是……"伪造的护照之类的证件都在钱包里。

  小孩子的脚程不会很快,多半是仗着对地形的了解躲藏起来了,徐伦立刻放出石之自由的线向远处追踪而去,很快就发现了男孩的踪影,她立刻追了上去。

  他并没有跑远,只是巧妙地混进了行人中,就在男孩要钻进一条小巷子里时,他撞上了一位金发男子,差点摔倒。而徐伦则趁机进一步拉近了距离。

  "小姐,这是你的钱包吧,"金发男子挡住了徐伦去路,同时把一个钱包递到她面前。

  “是的,谢谢你。”徐伦惊讶地接下了钱包,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

  男人个子大约比自己高半个头,有着一张俊美的脸,以及与自己颜色相同的瞳孔,他留着罕见的发型,后脑勺处扎着跟自己一样的麻花。一身的西装衬得他更加挺拔,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空条徐伦小姐吧?”男人接着问道,“不,现在应该是空条爱伦小姐,我从承太郎先生那里听说了,用线的替身。"

  "你……你就是乔鲁诺?"

  "正是,虽然比预定的时间要早,既然已经见到了彼此,那么我们就先行出发吧。"

  男人后退一步,背后的车上立刻有几个人下车立在一旁,他极具绅士风度地提前帮徐伦打开车门,做出"请"的动作,道:"请上车,空条小姐。"

  “我的名字是乔鲁诺·乔巴拿,想必你已经听令尊说过了。我统率的是一个叫‘热情’的黑帮组织,事务繁忙,平时可能联系不上。我们现在正在前往你今后的住处,里面生活用品已经备齐,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知那里的管家……”

  乔鲁诺说到这,停了下来,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徐伦点了点头。只见乔鲁诺刚按下接听键,原本温文尔雅的绅士就变成了一个冰冷锐利、充满威严的教父。

  原本徐伦就不明白父亲为何会与一位黑帮教父有交情,但是乔鲁诺富有风度的谈吐刚让她有些许释怀,锐利的气场就撕破了错觉,让她重新意识到对面的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黑帮教父。不过出于对父亲的信任,她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位教父。

  他简练地结束了通话,转头对徐伦道:"抱歉,我现在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司机会把你送到别墅,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那里的管家。那么,我先行离开了。"语毕,轿车靠边停下,乔鲁诺下了车。车门刚一关上司机就立即启动,没有一丝停顿。

  徐伦透过后视镜看到的、映照其中的乔鲁诺的身影迅速淹没在不断延展的马路与建筑物中。

  之后的一切与乔鲁诺所说无异。

  很长一段时间,徐伦没有再见过乔鲁诺。在他的安排下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生活重新步入正轨,跟其他的19岁女孩一样,上大学、参加聚会、交朋友,除了她还不太适应自己的新名字"爱伦"外,没有任何问题。只除了一天——

  她正与在意大利交的新朋友在街上漫步,忽然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没等她有所反应,前方不远处就发生了爆炸,有几个人从建筑物中被炸飞出来,落在地上化为一片血肉模糊。所幸当时夜已深行人不多,没有额外的伤亡——这是后来电视中报道的。

  在石之海中磨练出的韧性使得徐伦迅速把握了现状,一边护住被吓呆的朋友,一边叫出替身做好战斗准备。而就在她被爆炸吸引的一瞬间,刚才的那群人早已失去了踪迹。她认定这起爆炸必定不是意外。她环顾四周以确认情况,视线却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样,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远处的汽车以及站在一旁的金发男子。两人四目相对,相同颜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彼此的身影,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乔鲁诺就转移了视线,坐进车内离开现场。

  第二天早上乔鲁诺出现在她住所的客厅里,未等她提起,他就主动向她解释了自己在她身边安排了护卫以及昨晚的爆炸——不过是黑帮之间的利益争斗。这样的事在热情这样庞大的组织中并不少见。徐伦点头表示理解,并未深入追问。两人的对话到此就结束了,就像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彼此点头示意,在短暂的相交后又重回各自的轨迹,渐行渐远。

  本应如此,但是,不知何时起乔鲁诺不愿再提及黑帮的事,而徐伦却对此产生了好奇心。

  

  ——最近,徐伦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无端地对乔鲁诺感到恼火。昨天,为了转换心情,徐伦同女友一起参加了一场聚会。

  当晚,会场的中央、撒着暖色灯光的舞池里,层层燕尾服与裙摆交错、蹁跹,描画出优美的轮廓,令人眼花缭乱。女友早早就找定了舞伴,同他徜徉舞池中。徐伦在连续拒绝了两位男士的邀请后,面对第三位的邀请,在犹豫后终于伸出了手。

对方是一位金发男子,不过与乔鲁诺不同,是短发。

  徐伦摇了摇头,怎么又想到他了。

  一手与对方相握,一手搭在西装的肩上,随着乐曲奏起,身体自发地跃动起来。

  一曲舞毕,徐伦推说累了,径自前往吧台要了一杯酒。

  那不勒斯的冬天并不寒冷,所以徐伦与女友只穿了礼服就乘车来了聚会。但是那天夜里却出奇的冷,她穿着露背的低胸开衩黑礼裙,衩口一直开到大腿处,冷风从各种细小的缝隙中灌入,切割着皮肤脆弱的神经。

  好冷啊。

  她心想,却刻意躲开了等在门口的车辆,晃荡着两瓶酒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为了搭配礼服,徐伦穿了双细高跟,在寒冷与醉意的双重作用下,她终于摔下了高跟鞋。于是她干脆脱下鞋拿在手上,赤脚前进。

  寒冷自全身各处侵袭而来,单薄的布料完全无法抵御,很快,徐伦就从刺痛中解脱了——她开始感受不到四肢了。

  两瓶酒被她喝得差不多了,周围的建筑也变得陌生。是时候该回去了,徐伦心想。于是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倒在了后座上。

  规则的颠簸与单调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里好像一首催眠曲,徐伦的双眼渐渐低垂,而上涌的酒意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意识逐渐远去……

  车子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徐伦从浅眠中迷迷糊糊地醒来。是到了吗?她支撑起上半身,身后去够门把手,车门却在她碰到之前打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钻了进来。

  我还没下车呢。

  徐伦想向司机抱怨,司机却已不在驾驶座,而眼前这人似乎就是刚才的司机。

  司机向她伸出手,她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帮助。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抓住了徐伦的肩膀就要压上来。

  徐伦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她先是一把挥开司机的手,接着后仰,一脚踹在了司机的胸口,司机痛呼一声,停顿了片刻,紧接着骂骂咧咧地举起手朝徐伦挥下,徐伦举起仍然握在手中的空酒瓶一把砸在了司机的脸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脚踹上了他的胸口,这一次用了十分的力量,司机直接摔出了车内,徐伦下车,依然举着空酒瓶对着倒在地上的司机。

  此时醉意与寒冷使她站立不稳,举着酒瓶的手臂也不受控地晃动着,原本在车内逐渐回复的温度经车外冷风一吹又降低了不少。徐伦感到头晕得厉害,双眼对焦也变得困难,只能看到司机的大概轮廓,她强撑着自己站在司机面前维持着一丝清明,以应对司机的反击。

  所幸司机胆子比预想的要小,图谋不轨不成遭反击已让他失去再次袭击的胆量,他连滚带爬回到驾驶座,猛踩油门溜走了。

  徐伦放松下来,把酒瓶丢在一边,瘫坐了下来。她使劲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意识到司机是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偏僻之所,而她完全不认识这里。但此时她的大脑已嗡嗡作响,头晕恶化成了头痛,连带着全身都疼,紧绷着的那根弦松懈下来后,意识就变得难以维持,渐渐渐渐模糊、消散……

  后面,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睁开眼看到的是乔鲁诺,一切就都明了了。

  

  “我想,我现在应该有权利听一听你对昨晚的解释。”

  乔鲁诺开口道。

  徐伦看向他的双眼,温和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许严肃的神情。

  "乔鲁诺,"她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四岁时有一次我发烧到40度,连医生都觉得我可能要死了,我听见妈妈给父亲打电话,让他从机场回来看看我,可是父亲却直接挂断了。现在我知道了他要去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那次发烧是我成为替身使者的前兆,父亲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来看我。可是当时的我真的好绝望,以至于对父亲的恨意都被磨灭了。还好,那时我有妈妈在身边。"她伸出握住乔鲁诺,"还好,现在有你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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